【微书评】读《钱边缀琐》书后
2014-05-19 南方都市报-副刊
《钱边缀琐》，王培军著，浙江大学出版社2014年1月版，34.00元。
第二辑“六合丛书”出版了王培军先生的《钱边缀琐》，此书前大半部分，以随笔、札记居多，后半部分则主要是专题带脚注的论文。在我读来，总体来说是有很大收获的，但显然前大半部分更有价值。专题论文固也有可采之处，终究不太能令人有耐心捧之细读。作者以笺证《光宣诗坛点将录》为博士论文，谓汪辟疆此书，虽然世人多目为游戏之作，但实际上却体例完善，堪称“诗史”(见《笺证》自序)。也许是当年学术训练就过度地纠结于细碎趣味的缘故吧，这部《钱边缀琐》呈现出来的也是这样：随处可见作者在钱锺书著述笔札文字中的会心和考据，却不见得可以从中组织成一个清晰的脉络来，足以帮助我们认识这位读书勤奋、于古典文献熟稔程度似乎要胜过钱锺书的作者。我们看到这位矜持而自负的作者，试图把钱锺书描述为一个和他一样“读书素留心小处”的人，为自己体会钱锺书的“促狭”、“顽皮”而得意，更为自己找到钱锺书的疏漏、错讹、误记或隐匿的渊源而欣喜。作者自称“读书不识大体，而津津于字沟字缝间”，又引钱锺书的妙译“老妪小遗于大海中，自语曰‘不无小补’”，这等“放屁添风”的恶谑，不知是否可以看作是他的谦虚之辞，体会其心思，还是至少要和作者所理解的“钱先生”同一声气的。很多人非议钱锺书的理由，是觉得他著作太琐细不成系统，作者不帮他的“钱先生”做丝毫辩解，反而欣欣然地认定坐实，并引为榜样；很多人不喜欢钱锺书的理由，是觉得他言语刻薄、为人不够仁厚，作者也不以为非，反理解为是“智者”之“独善者多，兼善者少”的表现。
此书大段征引过拉丁文、德文和英文的文献，自称校读清人诗集生厌时会翻看一些洋书。比如能引叔本华的“Diogenes版”《文集》第十册ParergaundParalipom ena，遂怪钱锺书根据英译旧题作《哲学小品》为“过于别致”；《宋诗选注》引及亚里士多德《诗学》仅采用了Bekker整理亚氏全集的编号，记作“第一千四百五十九甲”，《容安馆札记》读的都是娄卜丛书本而已，而王培军先生笔涉于此，竟然要我们“见Bekker编校本亚氏全集的第二卷1459a”，须知那本子只有希腊白文和拉丁文校记，则王先生之西学功底，难道胜过钱先生这么多吗？拈弄学问时的故作高深，恐怕与论说枝蔓的故作摇曳是一个问题。在我心中，钱锺书的为人为学都是非常笃实真诚的，那才应该是我们学习的方向。
文/ 裴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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