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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旧书随笔集》

作者：高卧东山提交日期：2008-10-27 11:05:28

    2002年的时候，我在六铺炕自动化研究所里上班。那时候，刚刚读过姜德明的《书衣百影》，觉得里面那些旧书的装帧设计得精彩，涉及到的又都是历史文化名人，自感有现成的风雅可以附庸一下，就对旧书产生了一点兴趣。兴趣是有了，却没产生拥有的欲望，因为完全不知道哪里能买到这些东西。潘家园，报国寺，琉璃厂，我都一无所知。但是对身边的书店是更加留心了，进了书店总要探头探脑东张西望，希望看到哪个架子上有稍微旧一点的书。

    我发现的这家书店在自动化所南门往东五十米，饭馆“一点味”的隔壁。中午呼噜呼噜吃完了卤肉饭，借着酒足饭饱就可以晃到隔壁。书店有二三十平米，光线不好，两面墙摆着书架，屋子中央的桌子上放的是盗版vcd。第一个吸引我的是书架上居然有姜德明的书，《书坊归来》和《书摊梦寻》。那时候，几本八九十年代的书就能把我击沉，我如获至宝，赶紧掏钱买了下来。不仅如此，这家店还有一些相当有历史的书，我买了1964年林遐著的《撑渡阿婷》和田间1959年的《誓词》，一共4元。当时还没有捡漏的概念，但是心里是觉得自己占了大便宜了。你想想，40多年前的两本旧书，价钱还不如一碗卤肉饭，不是占了大便宜吗？

    得意洋洋地从书店出来的时候，心里也感觉有点怪怪的。为什么怪？我想想，是因为书店里有个奇怪的老板。这位掌柜从我进门，到出门，半个多小时的时间，除了付款以外，头从来就没抬一下，一直坐在一张小桌后面安静地看书。即便是交钱的时候，也是很吝啬言语的，一句多余的话也不说，你爱买就买，不买随便你。我心想，看什么书这么入迷，光线又不好，生意也不好好做，估计是武侠小说吧。后来我去过多次，又买过一些杂七杂八的书，每次去老板还是一样的沉默寡言，一样的闷头看书。书店有这样的老板，其命运可想而知。没过多久，停业转租的牌子就挂在大门上了。

    两年后，当我跟着胡同在潘家园东游西荡的时候，又看见了这个人。这次看清了，他个子很高，头发有点凌乱，眼睛是一副没睡好觉的样子，背一个双肩背大书包。和一个头发有点花白，咋咋呼呼的中年男人走在一起。胡同指着那个咋咋呼呼的人告诉我，那是谢其章。我问他：“旁边那位呢？我好象见过。”“那是老柯，柯卫东，修洋装书是一绝。”我当时想，世界真小，沉默寡言的人都爱和白乎蛋搅和在一起，互补。

    今天拿到煮雨文丛，里面有一本柯卫东的书。这套书我早就听说要出版了，一直期待着，没想到拖这么久才见到。拆开包封，我第一个拿起他的《旧书随笔集》，因为似乎想通过这书印证我对一个陌生人的印象。

    这是一本简简单单，干干净净的书。没有名家写前言后序，只有自己很实在的一小篇开场白。好像是在书友聚会上初次碰面的朋友，随便说上一点什么，有一搭没一搭的，不浮夸也不冷淡。见面相谈甚欢，事后各自散去，不留一点牵挂。我对他的印象没错，在他自己写的前言里就都得到了印证：“长辈们认为我是个有问题的孩子，而我在阁楼上欢度快乐的时光”，“我曾有那么多幻想，在岁月的消磨中逐一破灭了，唯一未被夺去的，是对读书的爱好”，“我想值得炫耀的不只是珍本书，还有藏书者对书籍的爱慕”。内向，敏感，喜欢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容易感到激动，但在需要行动的时候又总是会踟蹰不前。

    这也是他写的第一本书，这样的书一般会比较好看，可以把多年的得失哀乐都铆足了劲，凿实进去，不掺水份。多年的厂肆常客，每个人都会有一些让人艳羡的奇遇，何况是这么一个书痴。有了机会，把这些奇遇铺陈开来，就颇为可观。他的收藏中，小说林社初版的《孽海花》，郭沫若为文怀沙题跋的《殷周青铜器铭文研究》，都是让人看了难以忘怀的好书。有一点小小的得意，但也不大言炫耀。谈书的文章正要有这样的气质。不过很可惜，在这本书里，他没有讲自己的那手绝活-修补洋装书。这是让我多少有点失望的。

    他说自己懒于考证，因此考证的部分都写得短小。好在我也不耐烦读长篇大论的考证文章，倒是正对脾气。一本书看下来，我最爱读的倒是那篇《旧书之爱》。他说买倪贻德的《画人行脚》，是因为里面有描绘苏州风景的插图，让他回忆起幼年时在那里的生活。当时他居住的山塘街，我2004，2005年也曾去过，第一次是探访开琴川书店的三白主人，第二次则是自己从头到尾把十里山塘走了一遍。柯卫东笔下的贩麦芽糖的老人，猪血粉丝汤，现在都不易见到了。但咿咿呀呀的河船，还有那种苏州小城河岸上的生活氛围，并没有太大的变化。童年时和祖母在江南的生活，我也有过。看到这些，都很容易引起我的共鸣。在文章的最后，他写道：“缅怀过去，就像拿起画笔，只有那些充满感情的，让你心碎的场面，才能出现在你的笔下，而且永远比实际中的美好很多。”这是不需修饰，发自肺腑的语言。我相信在整本书中，这篇是他下笔时最动感情的。

    在潘家园见过面之后，我曾在网上看到有人展示经他修过的平装书，那手艺确实是值得夸耀的。从友人口中也得知了他一些事情。一位贩书的朋友讲起自己刚到北京的时候，在双龙市场花8块钱买了一本诸夏怀霜社的《海上述林》，蓝绒布面的，上册。刚拿到手，后面一个陌生人赶上来拍他肩膀，问他卖多少钱，他壮着胆子喊了一口“50！”。那人二话没说掏钱就拿走了，这人就是柯卫东。更巧的是，当天下午，在潘家园，老柯又看到了一本下册，100元。不知道这里有没有演绎的成分，但世界上有时候就有这么好书缘的人。

    当然，直到现在，我也不认识他，会修洋装书的老柯。

作者：悠小鱼提交日期：2008-10-27 11:11:32

厉害啊。

作者：wyf2073 提交日期：2008-10-27 11:11:42

沙而发之。

作者：wyf2073 提交日期：2008-10-27 11:12:04

……未遂。

作者：抱朴见素提交日期：2008-10-27 11:13:43

有意思，有意思

作者：日晷提交日期：2008-10-27 11:15:59

写的好啊

作者：抱朴见素提交日期：2008-10-27 11:17:40

当然，直到现在，我也不认识他，会被80年代旧书击沉的高卧东山。这书一定得买一本。

作者：似乎有知识提交日期：2008-10-27 11:19:17

老柯

作者：脉望提交日期：2008-10-27 11:22:58

貌似很好看。也许真该买一套了。：）

作者：之乎提交日期：2008-10-27 11:31:13

回高卧一句：观其人先观其友，算你识货。

作者：书巫提交日期：2008-10-27 11:34:53

好文，读。

作者：diamonds 提交日期：2008-10-27 11:36:16

沉默寡言的人都爱和白乎蛋搅和在一起

作者：之乎提交日期：2008-10-27 11:50:37

我一直提醒诸位，要注意新人，新人有新鲜感，冷不丁就耳目一新，老的不思进取的话，就沦为老滑头了，这是规律，但也多有例外，新近上海出了翁长松《谈旧平装》，就差得很，别人的图片，自己在那夸夸其谈，且谈的是陈词烂调，上海就冒不出新人，别看上海东西多，但人忒笨，拿笔跟拿棒槌似的。

作者：wyf2073 提交日期：2008-10-27 11:55:35

咋咋呼呼的中年男人:)

作者：箫音提交日期：2008-10-27 12:14:07

有点像传奇人物，写的真好，也要找书看。

作者：箫音提交日期：2008-10-27 12:20:00

卓越和当当都没有，三老板是不是可以进一些来，最好是签名本，如果有，而我却没上线的话，一定要帮忙留一套啊。

作者：抱朴见素提交日期：2008-10-27 12:23:23

楼上读帖不认真。这书这两天不是说了好多次了嘛！还在说着呢！

作者：箫音提交日期：2008-10-27 12:27:58

这两天没太看贴，可能漏了吧：）

作者：抱朴见素提交日期：2008-10-27 12:31:36

    据悠小鱼同学说，此书平装本大概在一月后面世。

    笑脸温暖。

作者：抱朴见素提交日期：2008-10-27 12:37:41

哪位知道平装本的价钱？谢谢！

作者：三十年代提交日期：2008-10-27 12:52:56

116元

作者：箫音提交日期：2008-10-27 12:52:58

    作者：抱朴见素提交日期：2008-10-27 12:31:36
        据悠小鱼同学说，此书平装本大概在一月后面世。

        笑脸温暖。
    ---------------------------
    谢谢，我也想等平装本。

作者：wyf2073 提交日期：2008-10-27 12:53:46

    姜德明  《金台小集》    21元
    谢其章  《蠹鱼集》      24元
    柯卫东  《旧书随笔集》  20元
    刘福春  《寻诗散录》    24元
    赵国忠  《聚书脞谈录》  23元
    -------------
    合计112元，当、卓若8折则约90元。

作者：箫音提交日期：2008-10-27 12:56:40

谢谢三老板，这个价钱可以了。

作者：箫音提交日期：2008-10-27 12:58:14

我在卓越购物车里一大堆还没结帐，如果有，不知要把哪个先换下来。

作者：wyf2073 提交日期：2008-10-27 13:07:48

萧音把车推上来看看，自有热心书友帮你参谋。

作者：夜话提交日期：2008-10-27 13:09:44

之乎损人都如此幽默，佩服其常能言别人所未能言。上海翁某喜谈旧书，也出过几本，但此兄文字惨不忍睹，识见也陈腐不堪，奇怪其书却能一本一本出来。大上海不比从前了，其魂早就被阉了。但也有个别书话写得好的，如李福眠，《天鈅书屋散札》就不错，不是翁长松可比的。

作者：箫音提交日期：2008-10-27 13:17:00

谢谢wyf2073，就是我贴子里又看见的那些新书，慢慢买吧，不着急：）

作者：wyf2073 提交日期：2008-10-27 13:20:59

日子长着呢:)

作者：之乎提交日期：2008-10-27 13:24:45

上海是我家乡，我损上海写手，亦满含深情地“新松恨不高千尺”之意，就说最近，那几个上海人为《梅兰芳歌曲谱》鲁迅题辞真伪打的笔仗，正反双方多笨啊，最后还是北京某公出手，四两千斤，平息此案。

作者：脉望提交日期：2008-10-27 13:30:07

平息了么?怎么定案的?:)

作者：之乎提交日期：2008-10-27 13:35:16

三个天才犹豫的深沟，傻子一步就迈过去了。

作者：脉望提交日期：2008-10-27 13:39:01

只看了黄裳先生的文章，感觉有点勉强，远远没有他前段时间那几篇抬杠的文章好看。：）

作者：之乎提交日期：2008-10-27 13:40:50

对于是太行山，还是太行（xing）山,周作人教导我们：已傻的就让他傻一辈子吧。

作者：ele 提交日期：2008-10-27 13:53:50

那个还用辩

作者：lcw010 提交日期：2008-10-27 14:22:26

值得一看。好。

作者：冰爽茶提交日期：2008-10-27 14:23:15

今人书话，还是黄老的那本耐看些

作者：wyf2073 提交日期：2008-10-27 14:32:36

人傻人劝，人劝人傻，周二劝咱，谁劝谁傻？

作者：天一老提交日期：2008-10-27 15:47:22

这样的书，这样的读者，不亦美哉！高卧东山比俺想象的年轻啊。

作者：天一老提交日期：2008-10-27 16:00:51

    配合一下

作者：高卧东山提交日期：2008-10-27 16:16:44

谢谢天老贴图。我自己感觉，这套书值得一读。

作者：shenzhou6666 提交日期：2008-10-27 16:17:22

从头读到尾

作者：天一老提交日期：2008-10-27 16:27:30

也是借的。读就等上市的说了。20块，俺还付得起，吼吼

作者：琪琳斋主提交日期：2008-10-27 20:18:44

好帖

作者：注注提交日期：2008-10-27 20:33:53

俺相信，东山若出一本书话，“这样的书一般会比较好看，可以把多年的得失哀乐都铆足了劲，凿实进去，不掺水份。”

作者：shaohai 提交日期：2008-10-27 20:46:38

看书名买了一本翁的《漫步旧书林》，看后难受，里面通篇是“距今也有XXX年了”，每本后还有购入价格、参考时价。这书也能出，作者也好意思出

作者：葫芦娃提交日期：2008-10-27 21:54:00

同感！在读......柯卫东《旧书随笔集》写得好！

作者：李七提交日期：2008-10-27 22:55:21

这也是他写的第一本书，这样的书一般会比较好看，可以把多年的得失哀乐都铆足了劲，凿实进去，不掺水份。
严重同意！

作者：君子好逑提交日期：2008-12-08 16:56:24

这书的平装本上市了没有？

作者：qdq 提交日期：2012-11-11 06:53:24

作者：之乎提交日期：2014-11-26 13:05:14

    作者：之乎提交日期：2008-10-27 11:50:37
     我一直提醒诸位，要注意新人，新人有新鲜感，冷不丁就耳目一新，老的不思进取的话，就沦为老滑头了，这是规律，但也多有例外，新近上海出了翁长松《谈旧平装》，就差得很，别人的图片，自己在那夸夸其谈，且谈的是陈词烂调，上海就冒不出新人，别看上海东西多，但人忒笨，拿笔跟拿棒槌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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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亦快哉，不亦快哉！

作者：爽口马老提交日期：2014-11-26 13:10:20

旧书。旧书的书。旧的旧书的书。旧的旧的旧书的书。旧的旧的旧的旧书的书。。。。。。。
埃博拉的繁殖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