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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乌苏里的莽林中
作者:江慎 提交日期:2009-09-16 09:58:39
    新买的两本书,发图同享。
    
    
作者:江慎 提交日期:2009-09-16 10:02:13
    看起来是一样的,其实不然,上册是《乌苏里地区之行——1902-1906年锡霍特山区考察记》,下册是《德尔苏.乌扎拉——1907年乌苏里地区旅行的回忆》;虽然被分为上下册,其实两本相对独立却又互相联系的书。
    
    作者: [苏]阿尔谢尼耶夫 著
    出版社: 商务印书馆
    出版时间: 1977-06-01
    
    
作者:江慎 提交日期:2009-09-16 10:04:16
    黄树南先生与《在乌苏里的莽林中》
    
    cellocello
    
    五年前,我离开报社,来到刚成立的99,开始学做出版。一天,老板叫我去,说有套老书值得再版,具体情况命我向他的好友、浙江文艺社的资深编辑李庆西老师联系。
    
    原来李老师一直惦记着1977年商务印书馆出版的一套老书《在乌苏里的莽林中》的中译本,上下两册。当时是作为中苏关系史料的一种,内部发行,流世不多。《在乌苏里的莽林中》是俄国远东考察家、地理学家、民族学家阿尔谢尼耶夫在乌苏里地区考察的见闻和感受。李老师曾经在《读书》杂志上写过文章介绍这套书:“《在乌苏里的莽林中》记述阿尔谢尼耶夫1902至1907年前后三次率队考察乌苏里山区所见所闻,是带有叙事成分的探险日志。那不仅仅是沿着河谷向森林腹地行进的一路艰险,也有峰回路转的欣喜发现,在穿越沼泽或是林间露宿的每一个片断都记录着不期而遇的事况。作者对原始森林地貌景观的细微描述实在令人叫绝,那些极具感性的文字给乌苏里的山川草木赋予了一种灵性,很难说那是科学家的审视还是诗人对自然与生命的赞叹。
      这本书真正的主题是对人与自然关系以及人性的思考。 ”
    
    看了他的评论,我也对这本奇书大感兴趣。可是怎么找到译者呢?商务印书馆的旧版上,写的是“黑龙江大学俄语系翻译组译”。
    
    有困难,找小强。
    
    短信过去,片刻就回:这书是我爸他们翻译的。真是意外惊喜。原来小强老师的父亲张大本教授也是这本书的译者之一。黑龙江大学俄语系在国内俄语界可是鼎鼎大名。我听黑大中文系毕业的李老师闲聊,据说黑大俄语系的夫妻教授在家里吵架都是用俄语的……
    
    得小强指示,我联系到已经调到南京师范大学俄语系的黄树南教授,因为他是当年“黑龙江大学俄语系翻译组”的组长,《在乌苏里的莽林中》主要由他负责牵头。黄先生个人也极喜欢这本书,欣然同意把译本交给我们重出,还推荐我们选用与《在乌苏里的莽林中》有关的一本苏联青少年读物中的插图。为此,他请黑大的老同事从图书馆中把这本书借出来寄给我。
    
    这本书的译文极为优美,人文社的俄文编辑温哲仙看完书稿也爱上了它。她打电话来建议:书里面写到那么多动植物,咱们能不能配上插图,这样读者尤其是青少年还可以从中学到许多动植物知识呢。
    
    我当时刚当编辑不久,手里编的书不多,正是比较空的时候。说干就干,就照着译文后面附的动植物拉丁名和中文译名到网上疯找,七七八八找了一大堆。因为像素原因,有的图片放大了很糊,于是索性就都做成小图,以附录形式排在上下册书的后面,一本放动物,一本放植物。
    
    
    
    2005年2月书出版后,黄树南先生很喜欢,过了一阵子,寄来一封信,把他发现的一些错别字和可修改之处都列了出来。
    
    这套书印量不多,到05年年底上下册就卖光了。台湾知书房出版社的老板不知从哪里看到这两本书,跑来买繁体字版权。
    
    今天旧事重提,是因为今天收到小强的短信:“著名俄语文学翻译家黄树南老师今早7.25因病在南京去世。代表译作《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在乌苏里的莽林中》等”。我知道像黄先生这样的学者、翻译家和他们所作出的贡献,并不会引起媒体的多少兴趣。几年前,黄先生曾来信,推荐一本关于卫国战争的苏联经典小说,大部头,问我是否有兴趣出版。很惭愧,在如今的出版环境下,我无法贸然答应黄先生。今天写这篇博客,也是希望让更多人知道曾经有这样一位卓越的俄语文学学者和翻译家。希望有机会可以再版《在乌苏里的莽林中》,可以把黄先生列出的错统统改掉。以下是黄树南先生为《在乌苏里的莽林中》写的译者前言。
    
    
    
    
    
    
作者:江慎 提交日期:2009-09-16 10:05:01
    到了人民文学出版社,书名被改了。见图。
    
    
作者:江慎 提交日期:2009-09-16 10:05:52
    译者前言
    
    
    黄树南
    
     读者面前的这本《在乌苏里的莽林中》是由两部独立的、但是内容上有密切联系的作品构成,一部是《乌苏里地区之行》(新版中译本更名为《乌苏里山区历险记》),另一部是《德尔苏?乌扎拉》。两部作品讲的都是作者在乌苏里地区考察的见闻和感受。
    
    乌苏里地区指的是黑龙江右支流乌苏里江以东至太平洋海岸的大片土地,大约四十万平方公里。这个地区原是我国的领土,1860年被沙皇俄国通过不平等的《中俄北京条约》割占。这里有众多崇山峻岭,有广阔无垠的原始森林,有丰富的矿藏资源,有丰厚肥沃的土地。为开发这片土地,向乌苏里地区移民,沙俄政府曾多次组织人马,对乌苏里地区进行探险考察。阿尔谢尼耶夫的考察就是其中的一部分。
    
    本书作者弗·克·阿尔谢尼耶夫(1872-1930年)是苏联的一位民族学家、地理学家、作家。他是俄国地理学会会员、俄国东方学会会员,曾任哈巴罗夫斯克(伯力)博物馆馆长,俄国地理学会阿穆尔(黑龙江)分会会长。
    
    阿尔谢尼耶夫1872年出生在彼得堡的一个铁路员工的家庭。1895年他从彼得堡步兵士官学校毕业后,便进入军界供职。1900年他调到远东的符拉迪沃斯托克(海参崴)工作。阿尔谢尼耶夫对地理深感兴趣,又喜欢打猎。当时,符拉迪沃斯托克还是一个不大的城市,周边有许多荒山野岭。他在这里常常身背猎枪,登山涉水,进出原始森林,走遍了周围的山山水水,探测了无数大小路径,领略了自然界的无限风光,为他今后的考察事业打下了基础。上级见他有此兴趣和特长,遂任命他的“狩猎队”队长。名为“狩猎队”,实际上是搜集军事、经济、地理、民族等方面资料的考察队。
    
    阿尔谢尼耶夫1902年正式组建第一支考察队,考察了乌苏里地区南部和兴凯湖部分地区,从而拉开了他延续多年的考察活动的序幕。接着,他又考察了锡霍特山区(1906-1910年)、堪察加半岛(1918年)、科曼多尔群岛(1923年)、乌苏里地区北部(1927年)以及鄂霍次克海的约内岛等地。考察成了他的毕生事业,而考察的对象则主要是乌苏里地区。
    
    从1910年开始,阿尔谢尼耶夫以《旅途日记摘抄》为总标题,陆续在报刊上发表了一系列游记性质的文章,或者如他所说是“科学普及性质的地区纪行”,讲述他在乌苏里地区考察的经历。到1917年,他已撰写了三部分,准备付梓。这三部分是:1.《乌苏里地区之行》,2.《德尔苏?乌扎拉》,3.《在锡霍特山中》。但是不久爆发了十月革命,他的书只好延期刊印。前两部分分别在1921年和1923年出版。1926年他又对这两部书作了删改,“以适应学校和广大读者的需要”,合为一本,以《在乌苏里的莽林中》为出名,在符拉迪沃斯托克出版。第三部分的单行本直到1937年才问世,这时离他去世已经七年。此外,他还有《1901-1911年乌苏里地区军事地理和军事统计概要》、《乌苏里地区的中国人》、《穿越原始森林》等著作出版。第二次世界大战后,符拉迪沃斯托克出版了他的六卷本文集。
    
    阿尔谢尼耶夫所描写的乌苏里地区及其原始森林,当时还处于没有遭到破坏和污染的原始状态,对广大读者来说,这是一个新奇而陌生的世界。题材的新颖、对自然现象观察的细致入微、严格的科学性和趣味性有机结合、描写的准确生动、文笔的清新自然是阿尔谢尼耶夫创作的特色。这些特色使他的作品一经问世,立即引起读书界的关注。连当时远在意大利的高尔基也很快读到了他的《在乌苏里的莽林中》,并作出了高度评价。高尔基认为,这部书具有“毋庸置疑的巨大的学术价值”,他“为它的表现力而入迷,而倾倒”。高尔基指出,阿尔谢尼耶夫的作品,“成功地体现了布雷姆和库珀的结合”。布雷姆(1829-1894年)是德国的动物学家,著有多种描写动物世界的科学作品。库珀(1789-1851年)是美国作家,他的作品中常有惊险的情节。两位作者拥有广大的读者群。其实上,阿尔谢尼耶夫的作品中,诸如蜂蚁之战、猎熊、遇虎等的描写,以及他在考察探险过程中多次身陷绝境而终于化险为夷等情节,读来都是引人入胜的。因此,高尔基认为,青年们阅读他的作品,会是一种美好的享受。
    
    《在乌苏里的莽林中》还着力刻画了一位传奇性人物德尔苏?乌扎拉的形象。德尔苏?乌扎拉是当地的一名赫哲族猎人,曾为阿尔谢尼耶夫做过向导。他孤身一人,以原始森林为家,独来独往。他在长期的狩猎生涯中练就了一身绝技,能根据各种征兆准确预测天象,能根据踪迹辨认人兽的活动,能在九死一生的险境中沉着冷静、机智勇敢地逃脱厄运,奇迹般地生还。他多次救过阿尔谢尼耶夫和考察队员们的生命。他善待生灵万物,认为一切都有生命,与飞禽、走兽、草木为友,虽然以狩猎为生,都绝不滥杀滥捕。在当今世界,生态平衡的问题已经成为全球共同关注的焦点,阿尔谢尼耶夫早在上世纪初,就通过德尔苏?乌扎拉这个形象,把人与自然的关系问题摆到了世人面前,呼吁人们保护自然,这是难能可贵的。
    
    1975年,日本导演黑泽明把德尔苏?乌扎拉的形象搬上了银幕,影片获得了奥斯卡最佳外语片奖。
    
    在俄罗斯,德尔苏?乌扎拉被视为“森林之子”,是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典范和象征。莫斯科有一个非官方的发展生态旅游基金会,就是以德尔苏?乌扎拉的名字命名的。这个基金会号召,在开发旅游资源的时候,要爱护自然,保持生态平衡,并为此做了大量工作。由此也可以看到阿尔谢尼耶夫作品的深远影响。
    
    阿尔谢尼耶夫的作品问世至今,已经快一个世纪了,但是一代又一代的人仍在津津有味地阅读,并不认为它们陈旧过时。俄罗斯从中央到地方的许多出版社,一次又一次重印他的作品,累计印数已难以统计。苏联儿童文学出版社在1970年特意出版了专供少年儿童阅读的《原始森林中的奇遇》,从《在乌苏里的莽林中》和其他经典作品中精选了十多个森林探险故事,并配备了22幅彩色插图。同时,阿尔谢尼耶夫的作品也早已走向世界,被译成了三十种语言在各国出版。
    
    《在乌苏里的莽林中》的中译本,1977年由商务印书馆分上下两册出版。黑龙江大学俄语系翻译,参加译校的人员有(按姓氏笔画为序):王士燮、卢康华、张大本、张寰海、李石民、李景琪、沈曼丽、姜长斌、俞约法、黄树南、鲁桓。
    
    当时出版这个中译本,是作为中苏关系史料的一种,内部发行。阿尔谢尼耶夫在这本书中多次讲到中国人在乌苏里地区的大量居民点,他们在这里从事农业、手工业、畜牧业、猎渔业、交通运输业、商业、开采业等经营活动。古道是中国人开的,树木是中国人砍凿的,狩猎的碓子房是中国人搭建的,还有中国的古庙,中国的对联……阿尔谢尼耶夫也记录了大量用中国各族语言、特别是用汉语命名的地名。凡此种种,都说明中国人早就在这里繁衍生息,他们是乌苏里地区最早的开拓者,对乌苏里地区的发展作出了开创性的重要贡献。在这个意义上说,阿尔谢尼耶夫的这本书,对研究乌苏里地区的历史,也有一定参考价值。
    
    现在,我们把这个译本交给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并从前面提到的《原始森林中的奇遇》中选用了十余幅彩色插图。插图的绘制者是俄罗斯画家库兹涅佐夫。
    
    
    
作者:江慎 提交日期:2009-09-16 10:08:19
    本来还想买一套人文社作比较,但是看序言,翻译者还是那批人,就算了。
    
    
    
    淹没《在乌苏里的莽林中》
      
      柳已青
      
        读与《瓦尔登湖》相媲美的文学经典《在乌苏里的莽林中》,有一种被淹没的感觉。是的,只看墨绿色的封面,一派莽莽苍苍原始森林的景象,就感受到大自然发出的神秘的召唤。那森林里厚厚的积雪,纯净,有野兽走过,留一串脚印,真安静。打开书,看看里面的彩色插图,悠然神往乌苏里的森林景象。我知道我属于这套书,一个人的旅途,弃绝热闹与喧嚣,沿着探险家弗·克·阿尔谢尼耶夫留下的文字,径直走进乌苏里森林的深处。
        《在乌苏里的莽林中》是一套耐得住寂寞的书,也是迟到的书。早在1977年商务印书馆出版,是作为内部资料发行的。对于喜爱这书的读者来说,一等就是二十多年。
      
        《在乌苏里的莽林中》是探险家弗·克·阿尔谢尼耶夫率领地理测绘队,考察西伯利亚乌苏里江流域的原始森林后,将其游记文章和旅行日记结集,兼具科普和文学的品质。在上世纪二十年代的苏联,《在乌苏里的莽林中》的出版受到读书界的关注。《在乌苏里的莽林中》中文译本,分为《乌苏里山区历险记》和《德尔苏·乌扎拉》两部分,日本导演黑泽明根据后者拍成的同名电影于1975年获奥斯卡最佳外语片。
      
        我素对描写大自然的书感兴趣,这方面的书收集了一些,今有这两本书加盟,心中喜悦好似猎人狩猎归来,检点自己的战利品。阿尔谢尼耶夫对森林的优美、细腻的描写,一点不亚于普列什文的《林中水滴》,而这套书所具有的科普价值和影响力,让我想起了美国的两部绿色图书———《夏日走过山间》和《醒来的森林》,对地质地貌、动物植物、自然风光绘声绘色的描写,生动活泼,像摄像机一样准确。从阿尔谢尼耶夫的笔底,可以看出俄罗斯深厚的文学素养。难怪高尔基这样评价《在乌苏里的莽林中》:“既含高度价值的科普常识,又有引人入胜的文学描写,是布雷姆(德国著名生物学家、旅行家)和库珀(美国著名作家)的完美结合。”
      
        读此书,我想到了人的归属问题。你在哪里?这涉及到人安身立命的本质,是一个怎样生存、选择什么生活方式的问题?陶渊明只能属于开满菊花的田园,带着一只斧头的梭罗只能属于《瓦尔登湖》,猎人德尔苏·乌扎拉只能属于乌苏里的莽林,此外,别无选择。德尔苏·乌扎拉的神奇本领,比如警觉灵敏,能嗅到动物的气息,辨别人和动物的足迹等等,他身后的背景是莽莽苍苍的森林,已经和森林融为一体。他的本能、直觉告诉他,现代的城市不是他的立足之地,于是,依然踏上返回莽林的途中,不幸死于盗贼之手。
      
        德尔苏·乌扎拉是最后的猎人,而最后总带有悲剧和悲凉的意味。德尔苏·乌扎拉之后,人类不像德尔苏·乌扎拉那样对原始的山林有敬畏之心,不再以朴素的情感对待大自然的一草一木、一禽一兽。而德尔苏·乌扎拉决不滥杀,取之有道。正是因为阿尔谢尼耶夫对待大自然有共同之处,两人才能结下深厚的友谊。正是因为人类对大自然贪婪的掠夺,导致了生态的危机。所以,俄罗斯人视德尔苏·乌扎拉为“森林之子”,是人与大自然和谐相处的典范和象征。
      
        作为一个中国人,读《在乌苏里的莽林中》,百感交集,阿尔谢尼耶夫描述的生活在乌苏里的中国人,让我觉得既亲切,又伤感。乌苏里,那原本是我们的土地,中国人早就在那里生息繁衍。沙俄帝国趁第二次鸦片战争之火打劫清政府,侵吞了包括乌苏里在内的二百多万平方公里的中国领土。“由于这样一个历史前提,阿尔谢尼耶夫的旅行札记难免会触动中国人的痛楚。”
      
        书后附有动物和植物的彩色照片,读时感觉像淹没在原始森林的天然氧吧,收获了知识,也愉悦了身心。作为今天的读者,读此书,仿佛踏上乌苏里这块古老的土地,也是对它文明的变迁、历史的沧桑作一次呼应。
作者:江慎 提交日期:2009-09-16 10:09:16
    莽林深处的人文之旅
      
      
      李庆西
      
      博物学的时代过去了——二十世纪恍如走入小径分岔的魔域,在不断分岔的路径上找寻最后的梦境。科学发现依然激动人心,却不再是思想的盛宴,不再像过去那样充满诗意,知识空间被分割之后,已很难兼容人文主义的理想与情怀。现在回头去看,从地理大发现时期而来的知识理性不能不成为人们怀旧的一个理由,过去的知识者真是跟现在不一样,过去的故事也总是那么悠然动人。像梭罗的《瓦尔登湖》、莱昂波德的《沙郡年鉴》那样的著作现在不会再有了,而勃莱姆的《动物生活》和法布尔的《昆虫记》也成了旷世遗音。
      在重新发掘博物学散文名著的热潮中,俄罗斯地理学家阿尔谢尼耶夫的《在乌苏里的莽林中》进入了人们视野,这说来绝非意外。在所有的科学考察札记中,没有比这本书写得更漂亮的了,难怪当年高尔基也为它“着迷”和“倾倒”。《在乌苏里的莽林中》记述阿尔谢尼耶夫1902至1907年前后三次率队考察乌苏里山区所见所闻,是带有叙事成分的探险日志。那不仅仅是沿着河谷向森林腹地行进的一路艰险,也有峰回路转的欣喜发现,在穿越沼泽或是林间露宿的每一个片断都记录着不期而遇的事况。作者对原始森林地貌景观的细微描述实在令人叫绝,那些极具感性的文字给乌苏里的山川草木赋予了一种灵性,很难说那是科学家的审视还是诗人对自然与生命的赞叹。
      这本书真正的主题是对人与自然关系以及人性的思考。
      阿尔谢尼耶夫用大量笔墨写了一个真实的传奇人物,即赫哲族猎人德尔苏·乌扎拉,那人是天生的森林之子,对当地环境、气候和林间动植物都极为熟稔。阿尔谢尼耶夫的探险队初遇德尔苏时,正是他断粮困厄之际,那森林流浪汉成了他们怜悯和救助的对象。可是,接下来却是德尔苏的野外生存经验帮助探险队一次又一次走出险境,他成了文明人回归自然的向导。德尔苏的故事不止于此,他带给文明人的还有万物皆灵的世界观和生存法则,他没有任何现代科学知识,却知道自己活在一个万物共生的环境里。所以,鸟兽也好,树木也好,人也好,都在他心头牵挂。书中记下了这样一些小事:在离开宿营的窝棚时,德尔苏总要为以后过路人留下一些食物和干柴,这使阿尔谢尼耶夫心中大为震动——“德尔苏永远不会见到那个人,而那人也不会知道是谁给他准备了干柴和食物。我想起,我手下的人离开宿营地时,总是把树皮扔到篝火里烧掉……,我从来没有制止过他们。这个野蛮人远比我们更讲仁爱。他多么关心路人哪!……为什么住在城市里的人,这种美好的感情,这种关心他人利益的精神反而泯灭了呢,这种感情从前肯定是有的。”正是他说的这种“感情”,使德尔苏在对待自然的态度上也大大超越了如今环保主义者的俗利之见。
      二十世纪之初,像德尔苏这种森林原住民的境遇已经与人类文明进程形成巨大反差,作为科学家的阿尔谢尼耶夫偏偏从他身上看到了人类“从前”的美好心境,寄予人文主义的赞美与悲悯,这不能不说是一种反思现代文明的睿智与卓见。三十年前,著名导演黑泽明根据阿尔谢尼耶夫这本书拍摄了影片《德尔苏·乌扎拉》,在银幕上再现了莽林深处的人性光辉,许多人正是通过那部影片接触到德尔苏的故事。然而,电影比书上写的要简单得多,也很难表现早年博物学时代的知识情怀——文本叙述者的立场被忽略了,而在阅读中或许这是更具启示的一面。
      
      《在乌苏里的莽林中》(全二册),[俄] 阿尔谢尼耶夫著,王士燮、沈曼丽、黄树南等译,人民文学出版社2005年2月初版
      
    
    
    
作者:江慎 提交日期:2009-09-16 10:09:52
    《在乌苏里的莽林中》(全2册)
      
        阿尔谢尼耶夫著
      
        人民文学出版社2005年3月
      
        定价:39.00元
      
        《在乌苏里的莽林中》原本只是一部地理考察报告,最后却成了一部绿色文学的经典,完全可以与著名的《瓦尔登湖》媲美,我们从书中读到的是一个对自然身怀敬畏的智者的忧思。日本导演黑泽明把这本书的第二部分《德尔苏·乌扎拉》改编成电影后,说这是自己毕生的愿望。如今这本书已经没有太多人注意,而如诗如画的乌苏里也早已天翻地覆!
      
        □书评人 郭梦霞
      
        苍茫的暮色,阴郁的森林,浓密的大雾,乌苏里的莽林沉寂而恐怖。在乌苏里地区的高大而幽深的处女林里,俄国地理学会会员、俄国地理学会阿穆尔(黑龙江)分会会长弗·克·阿尔谢尼耶夫艰难地穿过倒木纵横的深沟、水流湍急的溪流和布满苍苔的岩石。不过无论考察条件多么艰苦,考察者多么疲累,他都会把他的见闻和观感及时记在他随身携带的记事本里,再把这些扼要的笔记详细地写入日记。正是由于他这种一丝不苟的态度,这本于1917年正式出版的地理考察报告《在乌苏里的莽林中》才得以因其详实的内容、严谨的科学态度以及丰富的自然与人文知识获取了其应有的巨大声誉。
      
        作为一本介绍乌苏里地区的自然概况与居民分布状况的地理考察报告,阿尔谢尼耶夫在书中写到了大量美丽的自然景观,这应该并不为奇,但是,引人注意的,却并不完全是那些优美的景物描写。作为一个自然科学家,在他的文字背后,却能强烈地感受到作者温存的人文关怀:一只母鹿带着一岁的幼崽在河边喝水,他便静静地站在一旁欣赏,生怕惊动了它们,当同伴开枪没有命中时,他的心里会暗暗高兴;无缘无故“揍”乌鸦的习惯是猎人的一种残酷的游戏,当他的同伴中有人也这样打乌鸦取乐时,他劝告同伴们不要开枪;从中国人废弃的鹿窖里把不慎掉进陷阱的马鹿用绳子拉上来,并责令手下人把这种陷阱全部填死;在食物充足的时候制止手下的人随便开枪打猎……居住在乌苏里莽林中的人们对森林进行着种种灭绝性的捕猎与采伐的行为,是他在一路考察中深深担忧的:为了寻找珍珠,必须用小锤子把蚌壳敲开才行,而大约每50个河蚌里面才会有一个有珍珠,两个捞取珍珠的中国人一个夏季可以采到近200个珍珠。可以想想看,这样做,必须杀死多少只河蚌!为了猎取麝香,在麝窖里下大量的套子。两个朝鲜人的麝窖就有22个套子,一个冬天能捕到100多只麝,其中75%是母的。然而由于只有公麝才能提供贵重的麝香,母麝则被拖到一旁喂了乌鸦。一幢中国人的房子旁边有一座架在木桩上的仓库,里面堆满了一捆捆的干鹿筋,大约有700多斤,房子的四壁上晾着近百张海狗皮,全是小海狗皮……所有这些,都使他的考察“很不愉快”。
      
        在乌苏里莽林的考察中,阿尔谢尼耶夫和他的向导———赫哲族人德尔苏·乌扎拉结成了至友。德尔苏来自乌苏里莽林,是名副其实的自然之子。这个连俄语都说不好的赫哲人,在大森林里度过了大半生,与大自然几乎已经浑然一体,全身都有感知天气变化的本能,能从人或兽遗留的蛛丝马迹准确无误地推测出丛林里曾经发生过什么。这个总是一声不响地走在探险队前面带路的原始猎人,是阿尔谢尼耶夫在丛林中不可或缺的帮手。然而,作者所看重他的原因却远远不止于此。在德尔苏的眼里,凡是自然界存在的东西,无论是大小动物,还是丛林本身,都是由上天赋予了生命的,都“活着”,甚至空气、河水、石头、土地等等都有知觉。他把它们都叫做“人”,并对它们充满了敬畏与关爱,认为它们和他一样平等地生活在大森林里,共同分享着上天的赐予:“水、空气,神的赏给!”并且千方百计地关怀它们:在不能搬取猎物的情况下,他不允许人们随便开枪,因为“搬的不能,白白开枪,有罪!”;吃不完的食物,他不允许扔到火里,“怎么可以把它白白烧掉!我们的明天走了,别的人会来———他的吃。把肉扔到火里,他的就完蛋了。”在这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里,还会有什么人到这里来呢?对于作者的这个脱口而出的问题,他很不满意。“怎么什么人?”他惊异地反问,“貉子啦,獾啦,还有乌鸦啦……乌鸦的没有———老鼠的来,老鼠的没有———蚂蚁的来。深山老林,各种各样的人,有的是。”他关心动物,甚至像蚂蚁这样的动物他也不能丢开不管。这个野蛮人比文明人更讲仁爱。
      
        然而,恰恰是在本书出版的时候,乌苏里地区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大片的原始处女林已经被烧光,过去老虎吼叫的地方,如今已机车轰鸣;从前有中国猎人小房子的地方,而今出现了一座座俄国大村庄;土地被随意开垦着,浓密的原始森林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线,走兽和鸟雀的数量急剧减少,文明破坏了自然,阿尔谢尼耶夫的担忧变成了事实。令人悲哀的是,这些问题到今天还是没能得到足够的重视和解决,因而这本书的一版再版,不能不是一件令人深思的事情。在大工业化面前,自然母亲为我们提供了无穷的能源,但是,这位慷慨的母亲因为人类的贪婪而变得满目疮痍。阿尔谢尼耶夫和他这本著作,尽管已经出版将近一个世纪,但随着时间的淘洗,这本关心着“人与自然”的巨著变得越来越耐人回味了。
      
      
      
      
    
作者:江慎 提交日期:2009-09-16 10:10:34
    赫哲人
    
    
作者:江慎 提交日期:2009-09-16 10:11:19
    
    
    
作者:江慎 提交日期:2009-09-16 10:12:46
    时代呼唤生态文学【字体:大 中 小】2009-08-20 09:39:00 来源:科学时报悄然兴起的生态文学,正在引起广泛关注。
    最近看了百花文艺出版社出版的《美国生态散文丛书》(包括约翰·缪尔的《山间夏日》、惠特曼的《典型的日子》等4种),引起我的极大兴趣。据马永波撰写的总序指出,美国的生态文学源于20世纪下半叶,尤其是后20年。“它以描写自然为主题,以探索人与自然的关系为内容,展现出一道亮丽的自然与心灵的风景,有美国文学史上的‘新文艺复兴’之称”。作者称,目前生态文学己成为美国文学的主要流派,多数大学开设了专门课程,出版的有关生态文学的书多达几千种。
    当然,生态文学的萌发可能更早,梭罗的《瓦尔登湖》出版于1854年,距今150多年。徐迟在译本序中指出:“梭罗的这本书近年在西方世界更获得重视。严重污染使人们又向往瓦尔登湖和山林的澄净的清新空气。”
    俄罗斯的普里什文(1873~1954)比梭罗要晚,他是20世纪俄罗斯文学史上极具特色的作家。有评介说,普里什文的一些具有环保理念的超前之作,比现代生态文学经典《寂静的春天》还要早出现10年。
    “文革”时期,以内部发行方式出版的苏联地理学家、作家阿尔谢尼耶夫的绿色经典《在乌苏里的莽林中》,也值得一提。(该书中译本为两个分册,即《乌苏里山区历险记》和《德尔苏·乌扎拉》)。阿尔谢尼耶夫于1921年自费出版《乌苏里地区之行》,1923年出版《德尔苏·乌扎拉》。1926年将两册作了修订,以《在乌苏里的莽林中》为名出版。高尔基曾高度评价《在乌苏里的莽林中》,认为这部作品“既含高度价值的科普常识,又有引人入胜的文学描写,是布雷姆(德国著名生物学家、旅行家)和库珀(美国著名作家)的完美结合”。日本电影大师黑泽明根据《德尔苏·乌扎拉》拍成的同名电影,受到了世界的广泛关注,1975年获得莫斯科国际电影节大奖和奥斯卡最佳外语片奖。
    另外,我印象很深的是三联书店1988年推出的“美国山川风物四记”。由美国著名博物学家艾温·威·蒂尔(Edwin Way Teale)撰写的《春满北国》、《夏游记趣》、《秋野拾零》、《冬日漫游》组成,以在美国旅行的方式,细致入微地记录沿途所见的季节风貌、生物形态、自然景观,作者渊博的知识、独到的眼光和科学的思索,使作品充满生命的气息和蓬勃的朝气,而这一切源于对大自然的挚爱。这套书的传播,对中国生态文学的兴起有着相当大的影响。
    生态文学的琴弦弹奏的旋律,其实可以追溯到很早以前的古代。人类对大自然的敬畏、挚爱和深厚的情感,一直是世界各个民族精神生活中占主导地位的主调,我国古代诗人、画家、文学家留下的大量诗词、画作、散文,渗透着人与自然的和谐、讴歌大自然的壮美,就是很有说服力的例子。然而,生态文学在20世纪80年代以后悄然兴起,一些此前出版的古典名著重新受到读者青睐,也事出有因。客观地说,生态文学的复兴是对工业化反思的产物。
    生态文学最初源自人们对大自然的讴歌,不幸的是,如今不少生态文学作品己是大自然的挽歌了。工业文明对自然的无止境的索取和伤害,工业文明造成的环境污染,导致生态破坏、资源枯竭以至加快物种灭绝,由此产生的自然灾害加剧和气候恶化,最终反过来危及人类的生存。正是这种危机日益加深的严酷现实,使越来越多的有识之士认识到,人类必须放弃长期以来形成的以人类利益为中心、企图主宰大自然的生态观,进而提倡人与自然和谐相处、保护自然、维护生态平衡的生态观。而以文学的笔法,通过活生生的场景描写,以科学的细节和人性化的观察,艺术地再现自然界的壮丽景色、四时变化和内在之美,唤醒人们内心的生态意识,抨击形形色色破坏自然生态的错误行为,探索人与自然的关系,便是生态文学的重要使命。
    多么希望看到更多的描写中国大自然的生态文学作品啊,这是时代的呼唤!
    
作者:箫音 提交日期:2009-09-16 10:13:11
    这套书是我喜欢的书,买回来却未读过。
作者:禅宗迷恋 提交日期:2009-09-16 13:49:30
    阅
作者:风林火山 提交日期:2009-09-16 13:59:25
    莫非人文社出了两个版本?
作者:金佛老樵 提交日期:2009-09-16 14:51:42
    书没读过,很久前看过黑泽明拍的《德尔苏·乌扎拉》,感觉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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